电子烟产业链为何会集聚在宝安？行业发展前景如何？

证券时报记者 汤薇

“你见过什么行业每年都能100%增长吗？我只看到一根电子烟，而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深圳市宝安区一位与电子烟相关的领导看到电子烟行业的数据后感到很惊讶，要求工作人员快速了解行业内发生的情况。

中国是电子烟的发源地，也是全球最大的电子烟生产国和出口国。其产品95%出口欧美等200多个国家。全球电子烟制造看中国。中国电子烟制造地位于深圳宝安。90%以上的电子烟在这里生产并走向全球。数据显示，2020年全球包括加热不燃烧和电子烟在内的新型烟草销售额达到424亿美元，同比增长15.6%。

自主定价权、全产业链集聚效应、高密度市场布局……宝安电子烟制造业在全国乃至全球市场经济增长中具有绝对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十多年来，这个行业一直“隐藏”在宝安区的一个角落。它从无到有成长，催生了千亿市值的上市公司。多家上市公司入市，龙头投资机构蜂拥而至，发展迅猛。

电子烟产业链为何汇聚宝安？行业发展前景如何？监管风暴下的发展现状如何？以宝安企业为主导的电子烟行业，如何成为全球新烟草发展新时代的引领者……本期《聚焦资本市场‘新地理学’》走进宝安，走访电子烟底座。

天然的“电子烟一条街”

“2016年，我还在沙井赛格电子市场工作的时候，有人来租房子电子烟工厂，说是电子烟，好几个一个接一个，我觉得很奇怪。我一听明白电子烟工厂，几乎所有的欧美市场都卖了，中国产的电子烟都是我们宝安沙井采购的，国内没有动静。” 中国电子商会电子烟行业委员会秘书长敖维诺就是这样与电子烟结缘的。

电子烟的行业属性注定要走低调路线。“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在报告中透露我们工厂的名称。” 宝安沙井一家电子烟油公司负责人告诉证券时报记者。

电子烟诞生之初，其实并不低调。一位名叫韩立的药剂师，目睹父亲一直因吸烟而患肺癌，决心为自己戒烟。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他终于在2004年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支像香烟一样的电子烟，靠的是轰炸广告。营销迅速打开海内外市场，创造成立三年销售额突破10亿元的奇迹，登陆港交所，市值超1000亿港元。但很快，那些“健康吸烟”、“戒烟”的广告语就被权威媒体造假，给如烟致命一击。再加上产品质量不稳定，口感差，

硝烟虽如烟消云散，却鼓舞了后来者，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电子烟行业。2013年前后，电子烟2.0时代来临。这个时代的电子烟厂家把烟弹和雾化器结合起来，通过增加香烟的功率，大大增加了烟量。不过由于机器体积大，是一门大烟“老炮”，主要供玩家使用，不适合普通人群。

直到2016年前后，U盘大小的Juul凭借时尚的外观和清新的味道，将电子烟带入了3.0时代。这是一款封闭式电子烟，使用尼古丁盐大大提高了尼古丁的传输效率，体积小，降低了雾化器的功率限制，形成了市场主流，逐渐吸引了中国烟民的关注。年。

与国内发展进程相比，中国电子烟厂较早进入全球电子烟产业链，成为产品的全链条供应商。这些电子烟工厂大多分布在深圳宝安的福永和沙井附近。没有集中的电子烟产业园，也没有醒目的招牌。大多数中小型工厂在园区内租用一两层。外观也很常见，它们通常是分开几个工厂，分布在不同的园区。

沙井中心路被业内称为“电子烟一条街”。它长约 5.5 公里。在这条路上你可以买到电子烟所需的所有配件，但如果你是门外汉，你可以走在这条路上。在大街上，你完全不会感觉到任何与电子烟有关的元素。这条街上有餐馆、便利店、超市、电器店、酒店，但没有一个带有电子烟标志的店名。只有专家走进路边的写字楼，那些大大小小的隔间，招牌上写着XX科技、XX电子、XX贸易，基本上是一家隐蔽的电子烟公司。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出口路线。大多数品牌不在国内销售。如果他们想在国内购买，

“早期我们只做海外市场，一个重要原因是国内市场小，电子烟在欧美日韩的接受度比我们早，渗透率达到20%到50%，而国内市场不到1%。比如在美国，香烟很贵，电子烟相对便宜，而且美国的高速公路很多，所以长途驾驶需要吸烟来缓解电子烟想抽烟随时都可以用，而且香烟还是需要点燃的，所以电子烟自推出以来一直是美国最大的市场，约占50%的市场份额。全球份额，其次是欧洲，约占 35%，像中国这样的市场根本不值得布局。” 某品牌的销售员<

为什么是宝安？

“第一批做电子烟的人，很多人之前都做过假手机。”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全球电子烟产业链为何出现在宝安，与当地的地理位置和产业链优势息息相关。深圳市宝安区发展研究中心综合研究员杨海波表示，全球电子烟生产主要集中在宝安的原因有三。

一是宝安是电子产业大区和实体经济强区。电子烟生产所需的材料和设备在宝安都能轻松找到，降低了企业的寻找成本，如锂电池、控制芯片、传感器和LED指示灯等。

其次，从创新的角度来看，电子烟是一种类似于苹果手机的集成创新，即对现有产品或知识进行重组、匹配，形成新的产品或事物，实现新的功能和功能。这离不开宝安区优良的营商环境，尤其是对创新的支持。

三、从市场来看，深圳出口连续28年位居全国大中城市首位，表明深圳深度参与“双循环”建设，需求持续增长电子烟进入国际市场是宝安区电子烟快速增长的主要原因。推动力之一是宝安区拥有机场、港口等天然优势，出口竞争力强。

“与山寨手机相比，电子烟使用的零部件更少。这些人熟路，买一堆零配件，然后招工组装，装好后，很快就可以卖给华强北批发了。”借助辐射能力开拓市场，走遍全球，躺着赚钱。” 前述业内人士表示。

只要有钱，就可以在深圳轻松打造属于自己的电子烟品牌。据悉，在华强北电子档口，一次购买3000支电子烟，从烟油、设计、包装、生产等，10天完成，总成本不会超过9万元。哪怕只卖80块一块，3000块也能卖到24万块。

市场大，门槛低，利润惊人。一些以前做音箱、电子礼品、美容仪器、平衡车的宝安企业也改做电子烟。

不过，与山寨手机不同的是，即使手机有辐射，短期内也未必会暴露出它的危害。电子烟的直接入口，那些以次充好、没有质量安全标准的产品，除了注定要长久生存下去，也会影响外界对整个行业的看法。

沙井中央大街上的电子烟从业者一批批换人，不少企业倒下。尤其是全国电子烟网上销售禁令出台后，大量电子烟在网络平台上销售电子烟品牌，我已经无法在网上销售，也没有力量建立线下销售渠道。2000多家公司一夜之间破产。

当然，还是有一些企业选择在电子烟行业“名利双收”，做大做强，笑到最后，甚至走向资本市场。

从默默发财到不得不做品牌

有人说，2009年是电子烟行业最糟糕的一年。经过4年的高速增长，韩立的如烟开始走下坡路，年亏损高达4.44亿。也有人说，今年是电子烟最好的一年。美国电子烟市场爆发式增长，日韩市场也开始兴起。大量外商带着钱来深圳找电子烟代工工厂。

湖南人陈志平同年来到宝安，创立了Smol的前身Maxwell。也是在这一年，亿纬锂能在深圳创业板上市，将锂离子电池的主要应用领域定位为电子烟电池。电子烟行业的后来者紧紧拥抱了亿纬锂能这棵大树。亿纬锂能不仅是Smol锂碳电池供应商，还以4.39亿元的高价收购了Smol 5。0.1%的股份，自2014年起成为思摩控股股东，直到思摩2017年寻求独立上市，才退出控股股东的位置，但仍坚持第二最大股东。

思梅尔从一开始就摒弃了山寨路线，追求长远发展，形成了组织化、连锁化、差异化的核心竞争模式。这么多人在电子烟的大河里淘金，那将是铲屎官。目前，Smol在中国注册专利529件，在其他国家或地区注册专利227件。

电子烟行业的创始力量超乎想象。与其他代工厂不同，电子烟代工工厂只有在收到全款后才会开工，或者会先收到一部分开工押金，但品牌方必须在提货前支付余款。主机厂选择品牌，干扰产品定价，甚至品牌需要请客吃饭以获取产能。2019年，“几乎天天”品牌纷纷前来寻求合作，但大多回报不佳，其中就包括罗永浩。有业内人士猜测，拒绝罗永浩的原因是“罗太高调，怕是会引起全行业的关注”。

然而，随着行业发展到这种规模，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个“隐秘的角落”，而且是藏不住了。电子烟行业的生存法则，已经从默默发财变成了必备品牌。

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新兴的电子烟品牌让人目不暇接，Flow、Wel鲸、YOOZ柚子、LINX灵曦、MOTI魔笛……有很多VC来到这个赛道，进入市场，包括真格基金、动能资本、源码资本、IDG资本等多家一线投资机构。

在思默尔、万赢科技、聚微集团、亿嘉特科技等OEM龙头企业的带动下，宝安及周边地区上千家电子、模具、五金、塑胶、机械等企业不同程度地参与到电子烟行业，形成了巨大的产业链。

据不完全统计，上游电子烟生产企业及相关供应链企业超过3000家。全球最大的电子烟制造企业思摩尔位于宝安，员工近2.50,000人。除电子烟企业外，电子烟相关上市公司近20家，涉及电池、五金、包材、检测等，主要企业也在宝安区。

标准化发展是必由之路

“作为龙头企业，要积极拥抱规范，解决身份问题是最重要的，利润少了也没关系。” 宝安区一家电子烟龙头企业负责人告诉证券时报记者。

据中国电子商会电子烟行业委员会统计，2016年至2018年，中国电子烟民营企业销售总额为6.51.4亿元，其中出口总额为5.2 0.9亿元，国内销售总额130.6亿元，出口同比增长89.5%；2019年我国电子烟市场规模达到550.9亿元，出口438.2亿元，国内销量1.12.7亿元元; 2020年，我国电子烟市场规模达到639亿元，出口494亿元，国内销售145亿元。

国内电子烟行业上下游企业从业人数超过400万，其中电子烟、烟油生产企业约100万，以及电池、五金、电路板、塑料、包装等相关供应链材料、物流和测试。企业从业人员超过100万人；从事贸易和终端零售的实体店员工超过200万人。

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市场中，没有约束、没有自律、没有标准的粗放式增长肯定是不可持续的，最终会伤害到整个行业，任何企业都不能独善其身。

2017年，电子烟委员会与部分企业联合制定了《电子烟装置产品通用规范》T/CECC1-2017和《电子烟液规范》T/CECC2-2017两项团体标准，并于2017年12月发布并20日实施。该标准对成品要求、一般安全要求、成分要求、运输、售后、尼古丁含量等都有详细的规定。产品外包装还规定必须标注“向18岁以下青少年销售”。目前，行业正在重新起草新标准并完成征求意见稿。

目前电子烟行业只有地方标准和团体标准，但行业标准或国家标准是强制性的，而后两者尚无。

敖维诺告诉记者，宝安的电子烟主要出口美国和欧洲，产品必须符合美国FDA和欧洲TPD的质量和监管要求。因此，电子烟企业在生产环境、生产管理制度、质量安全标准等方面都在发展。早期已经达到欧美国家的标准。

“不是达不到标准，是现在没有标准。宝安区的电子烟十几年前就已经销往欧美、日韩等发达地区，而且“他们已经达到了他们最严格的标准。在质量方面，我们绝对有信心。” 一位业内人士也表示。

一些龙头企业选择先行一步，制定自己的标准。例如，悦刻建立了自己的烟油实验室，制定了严格的烟油企业标准，倡导对未成年人的保护。Smol在中国和美国建立了多个基础研究机构，并设立了细胞实验室、质量检测实验室、元素分析实验室、色谱实验室、电镜实验室等十几个专业实验室，可实现50 项物理测试。、200多项化学测试、6项微生物测试等。

“目前，整个行业都在等待监管规则的实施，短期内肯定会有阵痛和洗牌，但从长远来看，规范发展是行业的必由之路。” 前述头部电子烟公司负责人表示。

全球市场是一片蓝海

“我觉得这个行业有点冤枉，很多人普遍认为电子烟不安全，甚至比传统烟草危害更大。” 从事电子烟行业多年的刘先生表示，国内一些关于电子烟的负面新闻，造成了很多假冒伪劣产品的技术故障。国外一些电子烟死亡案例与早年生产的敞开式电子烟有关，用户自行添加烟油。“向用户销售一支开放式电子烟后，作为厂家，他无法控制自己往里面添加了什么，所以这个风险特别高。现在国内厂家已经彻底放弃了开放式电子烟的生产，全部生产封闭式电子烟。 "

敖维诺认为，有创新，必然有争议。已经存在十多年的电子烟不能说是无害的。客观地说，它们应该是低危害或减少危害的产品。

政府对这个行业的态度也很摇摆不定。电子烟出口创汇、就业税收、增长前景等优势明显。永远不要走得太远。

敖维诺认为，电子烟未来的发展必须在全球层面进行全面客观的评价。在以欧美为主的国际市场上，2020年包括加热不燃烧、电子雾化烟在内的新型烟草全球销量将达到424亿美元，增长15.同比6%，仅处于起步阶段，未来全球发展前景是一片蓝海市场。全球最大的烟草公司菲利普莫里斯国际（万宝路的母公司）已宣布将于2025年停止生产传统卷烟，新型烟草电子烟将成为替代卷烟的新兴产品。

以宝安为基地的电子烟企业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个行业的全球话语权。未来，他们将如何成为这个万亿级市场的主导者？

杨海波认为，宝安作为珠三角电子烟生产最重要的一环，应该做得更多。

首先，加快制定监管政策，保持市场创新活力，严厉打击假冒伪劣电子烟生产企业，确保市场有序发展，特别是禁毒部门要加大监管力度。检查工作。同时，要防止产业转移到国外。

二是建议在宝安建设集制造、研发、检测、工业设计、科研实验室、展览展示为一体的电子烟产业中心，吸引全国中烟，发挥民营企业优势。研发与创新。在全球新型烟草发展的新时代，宝安继续保持主导地位。

最后，建议有关部门牵头，与国家级科研机构合作，对电子烟立项进行深入的科研，包括公共安全科学检测、流量调整等严肃的科研工作，做到以改变我国电子烟生产大国、科研大国的局面。建立电子烟国际学术话语权。同时，为国家有关部门制定标准或政策，落实政策实施的具体措施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