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烟这门“上瘾经济”，医生们怎么看？

作者|曾嘉义

编辑 | 廖英

“前几天，我们科诊断出爆米花肺，那个人抽电子烟两年多了，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北京朝阳医院戒烟门诊的褚医生指着CT片说。

爆米花肺，也被称为“闭塞性细支气管炎”，最初被确定为爆米花中的一种食品添加剂，但它真正得名于电子烟。

“电子烟会添加大量的调味剂，当各种味道被吸入肺部时，会对肺部造成强烈的刺激。肺部的小气道发炎，被液体浸润后，就像这颗爆米花肺。” 楚医生说。

目前，关于爆米花肺的致病机制在医学上仍存在诸多争议。电子烟大品牌坚决拒绝承担这一责任。目前BEEDF电子烟，行业还缺乏产品标准，这让电子烟的危害笼罩上了一层“迷雾”。然而，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今年5月，国家卫健委发布的《中国吸烟有害健康报告2020》报告指出，有充分证据证明电子烟不安全，会危害健康。

事实上，自2003年第一个专利诞生以来，电子烟的“成瘾经济”就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iiMedia Research(艾媒咨询)数据显示，中国电子烟企业从2013年的4.54万家快速增长到2020年的16.84万家。截至2021年2月4日，中国电子烟企业超过17万家。中国。

如今的商场、零售店，甚至楼下超市的便利店，随处可见电子烟的销售。线下商店一直在疯狂扩张。例如，截至 2020 年底，YOOZ电子烟品牌 专卖店超过 2,500 家。

即使面对监管趋严，电子烟依然是一门好生意。作为全球最大的电子烟代工工厂，Smol International的业绩再创新高。2021年上半年，思摩尔国际实现营收69.5亿元，同比增长79.2%；实现净利润28.8亿元，同比增长3655%。

他身后的男人陈志平也获得了惊人的财富。以640亿元身家登上“2020胡润富豪榜”，登上“电子烟首富”之位。

减少伤害并不意味着无害

“每个月光烟弹的成本在500元左右，几乎是以前吸香烟的两倍。” 大概是刘明算出来的。

据刘明介绍，他抽的某品牌电子烟一盒199元，一盒（3支）99元，因为烟弹是可以更换的，而且每个月都花在烟弹上。

刘铭不管花多少钱，抽烟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谈到戒烟，他说：“因为吸烟，我和女朋友吵过很多次，我也知道吸烟对我和家人的健康有害，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为什么人们明知有害健康却不愿制止这种行为？正如 Burroughs 所说，“这是一个以愉悦为诱饵的陷阱。” 《五百年成瘾》的作者考特莱特写道：“如果成瘾就像劫持了身体的自然强化奖赏机制，那么戒断症状就是枪对着脑袋。”

在他看来：“物质成瘾是一种慢性、反复发作的脑部疾病。”

根据褚医生的评价，刘明属于“中度成瘾患者”。褚博士说：“相比香烟，电子烟是一种减害烟草产品，对身体肯定是有伤害的，减害不等于无害。”

目前市场上流行的电子烟大多是低压、微电子封闭雾化装置，通过可充电（一次性除外）锂电池产生电流，将雾化器中的烟油雾化，模拟吸烟产生的烟雾。

“由于使用原理和使用方法的不同，电子雾化器通过雾化产生的有害物质明显少于传统烟草燃烧产生的有害物质，尤其是电子烟雾化器不产生焦油和一氧化碳。” 电子烟公司的工作人员介绍。

目前市面上大部分电子烟的烟油成分包括丙二醇、甘油（也称植物甘油，VG）、尼古丁、香精香料。

据朱博士介绍，除尼古丁外，电子烟中所含的丙二醇和甘油会引起局部黏膜刺激和致癌，而草酰等一些芳香物质和调味剂会引起爆米花肺。

值得一提的是，电子烟还含有香烟烟雾中没有的有毒物质，如乙二醛，有毒且有刺激性。

“如果说香烟的危害是从100楼跳下来，电子烟的危害就是从10楼跳下来，但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楚医生说。

电子烟的初衷是“戒烟”。1963年，美国人吉尔伯特提出了无烟无烟装置理论，可以说是电子烟理论的鼻祖。然而，实现从理论到实践的关键飞跃BEEDF电子烟，是中国的韩立。他也被业界公认为电子烟之父。

他曾说，“我18岁就学会了抽烟，父亲的吸烟肺癌让他下定决心戒烟。” 在连续六次戒烟失败后，药剂师韩立想知道是否可以设计一种类似香烟的装置，让戒烟变得更容易。.

2004年5月，韩立创办的如烟售出了第一支电子烟，卖点是“戒烟产品”。

也许它的初衷是好的，即使如烟的价格是599元一件，最贵的管型产品也高达16800元。如此高的价格，2005年下半年如烟的销售额仍达到2亿元。

如烟不是为尼古丁而生，而是因为尼古丁而“上瘾”。现在市面上很多电子烟还含有尼古丁，这意味着要“戒烟”并不像电子烟厂家宣传的那么容易。

一根小小的电子烟，变成了可以换成烟弹，挂在脖子上的“时尚配饰”。如今，有很多商家在电商平台上出售各种炫酷的“保护套”。好奇”的年轻人充满了诱惑。

（网页截图）

在不断扩大市场和受众的同时，背后是各种资本的“金钱游戏”。

38元成本背后的“暴利”生意

传奇投资人巴菲特曾经说过：“我为什么喜欢卷烟行业？因为这是一种成本一分钱、售价一美元、令人上瘾、品牌忠诚度高的东西。”

用香烟代替电子烟仍然是正确的。事实上，那些上瘾的商家卖的是人性化的商家，利润丰厚，复购率高。

回购率非常高的企业，意味着现金流稳定，资产负债表非常稳定健康。无论是从商业角度、财务角度还是社会角度，这都是一个企业最好的状态。

我们联系了深圳一家做电子烟代工的公司，对方说：“如果批发订单是100套，如果是贴牌，最低起订5000套。”

（受访者提供）

从对方提供的报价来看，价格出奇的低。询问成本价后，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暴利”业务。

比如零售价268元的烟棒只要20元；零售价25元的烟弹只要18元。也就是说，一套电子烟产品只要38元。

电子烟行业有句俗话，全球90%的电子烟在深圳生产，深圳90%的电子烟在宝安，宝安90%的电子烟在沙井. 在这几平方公里的街区里，上百家电子烟厂商正在野蛮生长。

陈志平创办的Smol也来自这里。不同于TO C的电子烟品牌直接与消费者打交道，Smol International是“默默发财”的典范。

Smol的国际业务主要包括TO B的电子烟ODM（原始设备制造商，俗称代工）业务和TO C的自有品牌开放电子烟销售。其中，ODM业务将占公司2020年营收的90%，其中60%的营收来自海外。

2020年，Smol International的全球市场份额将达到18.9%。作为全球最大的雾化设备制造商，Smol的生产成本更低。

根据思摩尔国际招股书显示，2019年电子雾化设备平均销售价格为8.7元，电子雾化组件平均销售价格为7.5元，整体合计不超过20元。市面上，一套可充电的电子烟最高可达200​​元，甚至一根一次性电子烟也要60到70元。

随着电子烟行业的低成本和普及，斯莫尔国际也赚了很多钱。2016年至2020年，Smol总收入从7.亿元增长到100.亿元，年复合增长率达93.96%。其中，对企业客户的销售收入从5.1亿元增长到91.6亿元，五年业绩增长18倍。

业绩快速增长的背后，大多离不开年轻人的贡献。在全球电子烟市场中，美国、欧盟和英国占据了最大的市场份额，美国作为最大的电子烟市场，占比达到43%。

CDC调查报告显示，美国18-24岁的电子烟使用者中有56%以前从未吸过烟，是新烟民比例最高的年龄组。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数据，2019年美国未成年电子烟用户比例达到电子烟用户总数的32.7%。

Smol International的前五名客户中，美国市场份额排名第二的万宝路母公司奥驰亚和排名第三的NJOY。

2020年，电子烟“富士康”斯莫尔国际凭借广阔的市场和低廉的成本在港交所备受追捧，当天暴涨150%。截至9月18日，思摩尔国际市值达到2097亿港元，陈志平持股33.34%，身家约700亿港元。

华安证券预计，2024年电子烟市场规模有望达到1115亿元，陈志平上瘾业务的“密码”也将公开。

当“上瘾”成为一门生意

经济史学家Alfred Reif研究了英国从1860年到1900年这40年的烟草消费，他发现失业率从2%上升到10%，而烟草消费只下降了1%左右，这足以证明这是无弹性的需求.

在中国，有两个湖南人将“上瘾”的知识研究到了极致。一位是味觉大王、“中国槟榔王”创始人郭志光，另一位是Smol International的陈志平。

陈志平，1975年出生于湖南益阳，是一名多才多艺的学生。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市场营销专业，后获得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之后，陈志平先后在上海尚科联合科技、上海复旦光华科技担任销售经理。

作为湖南人，陈志平骨子里还是有一颗冒险的心。2009年，34岁的陈志平来到深圳，这一年也是电子烟行业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中国，由“电子烟之父”韩立创立的如烟，在年收入突破10亿元后，业绩陷入停滞。然而，“墙内香，墙外绽放”，大洋彼岸的美国却迎来了电子烟的爆发。

深圳是世界电子烟生产基地，大量代工订单飞到了有“中国雾谷”之称的深圳。当时，外国客户带着一袋袋现金来到深圳，乞求人们开个小作坊。生产电子烟。

陈志平没有错过这个“窗口”。这一年，他创立了Smoler的前身Maxwell。

站在风口上，猪就可以起飞了。但要从数千家同样是 OEM 的公司中脱颖而出并非易事。当时，一个作坊从华强北买了一堆零配件，雇了一些工人组装，躺着赚钱。到 2014 年，中国有超过 2,000 个电子烟工厂。

如果你不成功，你就会变得仁慈。因此，陈志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锂电池龙头亿纬锂业入股，甚至还签订了对赌协议。从那时起，表演开始腾飞；而在2016年，通过升级陶瓷雾化核心技术，不仅成为了行业领先的颠覆性技术，从此确立了Smol国际电子烟领导者的地位。

“槟榔+烟，法力无边”。这两个“令人上瘾”的十亿级市场背后，都伴随着巨大的争议。今天，像电子烟一样，槟榔是不允许“打广告”的。

9月17日，国家广电总局发布通知，停止利用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节目宣传销售槟榔及其制品。

事实上，早在2003年，世界卫生组织就将槟榔列为一级致癌物。截至2018年，中国有超过6000万人咀嚼槟榔。这个数字的背后，是无数骇人听闻的悲剧，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逐年上升。

和槟榔中的槟榔碱一样，电子烟中的尼古丁成瘾率非常高，可以让人上瘾，无法自拔。虽然电子烟在中国的渗透率很低，2019年只有1.2%，约1680万人，但机构预测2025年将增至8960万人。

这个庞大数字的背后是可预见的利润增长。根据中国疾控中心2020年调查结果，2019年初中生听说过电子烟的比例为69.9%，目前电子烟使用量率2.7%，与2014年持平。同比分别增长24.9%和1.5%。

有迹象表明青少年可能会受到影响。同时，在保护未成年人远离电子烟方面，相关部门的政策措施也在不断增加。今年3月起草的《征求意见稿》提出，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参照实施条例中卷烟的相关规定执行。

这意味着过去低门槛、自由经营的时代或将结束，电子烟行业将进入特许经营时代；同时，电子烟企业可能面临与卷烟相同的67%的税率，而目前电子烟企业的税负税率仅为13%左右（斯莫尔国际2020年有效税率为23%）。

独立经济学家王赤坤表示：“烟草行业一直是我国的纳税大户，纳入本次监管也是为了防止电子烟对传统烟草造成无序冲击。在这种背景下，政府势必限制电子烟资质，下达严格审批。

对于行业未来的发展，中国电子商会电子烟专业委员会会长欧俊彪告诉市场：“随着电子烟的标准化，电子烟将在多个领域发展，可能会有未来会有更多不含尼古丁的产品。”

如果政策启动实施，对电子烟品牌商家和经销商的影响会比较大，而作为领先的代工Smol International，似乎影响不会太大。

半年报显示，2021年上半年，思摩尔国际对企业客户的出货量达到6亿，而2020年底，思摩尔国际的出货量超过10亿。仅今年上半年，就已达到去年出货量的60%。

与此同时，Smol International仍在不停地增加产能。截止2021年上半年，公司ODM产能已达到28.15亿台/年，预计到2022年底增加到不少于38.95亿台/年，江门二期项目投产后，将增加到不少于53.35亿台/年。

然而，在王赤昆看来：“毛会附上，但皮不会存在。”

如今，Smol International正在如火如荼地向全球推广这款“上瘾单品”，而这些可以握在手中的“隐形”小指挥棒正在向年轻人传播。

24岁的刘明就是其中之一。他吸了近十年的烟，也没有通过电子烟成功戒烟。在医生的指导下，他现在每天都使用尼古丁贴片来缓解戒断症状。今天是他的第 15 天，他说，“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吸过电子烟。”

（文中刘明为化名）

参考资料：五百年成瘾：烟草、酒精、咖啡和鸦片的历史，David Courtl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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